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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大雪蝉鸣

元景十二年,大雪纷飞。

碧落村,一少年目光呆滞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,见这大雪越下越大,又继续低着头加快速度砍木柴,一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雪,若没有火,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就要活活冻死。

少年名叫周元,六年前被周大福夫妇救下来,就一直住在这里,关于过去的一切他似乎失忆了,对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,来自哪里这些都不记得。

那年他也才八岁,躺在一艘小舟上随流而下,周大福的妻子来到河流洗衣服,发现了他并收留了他。

周大福也喜庆,他最大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儿无女,认为周元的出现是老天的安排,所以周大福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周元视如己出。

可如今,他快要死了。

半个月前,他的妻子死在了夜晚睡梦中,他不知道妻子是因为冻死的,还是饿死的,现在他也快撑不住了。

只是心中唯一剩下的牵挂就是儿子,他还小,若是自己死了,这么寒冷的冬天他该怎么活下去啊?

周元哈了口气在双掌间,又使劲搓了搓,似乎能够让自己暖和一点,看着打好的一捆木柴,他将砍菜刀系上腰间,背上木柴,艰难地在深厚的雪地行走,雪淹没到他的鞋子,走的每一步就像是在沼泽,深渊,想要将他吞噬。

下山,他走的很慢。

大雪已经覆盖了他后背的木柴,堆积很厚,每走一段路,他都要将雪清理下来,在这漫天大雪,他的身影很渺小。

“吱,吱……”

周元拍下木柴上的雪,忽然听到丛林出现了蝉鸣声。

他以为自己是饿晕了头脑,耳朵出现幻听,但远处,好像有一个人正缓缓走近。

“少年,这里是哪?”那人穿着一袭黑色大斗篷,遮住了容貌。

周元右手悄悄摸在后背的砍柴刀,他常听闻山上有妖物喜欢幻化成人的模样,诱骗到洞中,然后吸取精元,吃心嗜血。

“碧落村,须望山。”

周元警惕看着他说道。

“哦。”

那人沉默了一会儿,又继续赶路。

周元仔细看到神秘人腰间佩带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,剑鞘雕刻着一条狰狞无比的黑龙,当周元看到这条龙的时候,神色惊慌了下,那神秘人还没走远,为了使自己看起来并不害怕,他还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。

“你喜欢这把剑?”

那黑衣人停下了脚步,转头看向周元,语气平淡说道。

周元右手紧握着后背的砍柴刀,脸色犹如面临大敌,全身紧绷着,若是对方有一丝风吹草动,就先下手为强,他心里一直默念着。

见周元没有回答,那黑衣人又开口说道:“你若是喜欢,这把剑就送你了。你也不必如此防我,我要是怀有不好意,后背那把刀护不住你。”

想法被识破后,周元沉默了下,对方说的没错,若是对方有歹意,自己那里还有力气,怎会是雄壮黑衣人的对手。

“我不喜欢剑。”周元回应。

黑衣人想了一下,从怀中拿出一本有些老旧书籍,“既然你不喜欢剑,那一定喜欢刀,可我身上不带刀,但却有一本刀法秘籍,你若学会,这江湖之大,何处皆可往。”

说着,便将书籍扔给周元,他没有接住。

周元看着落在身前雪地上的书籍,封面虽有些破烂,但上面那四个大字——“伏魔九式”却深深吸引着他。

“我也可以成为大侠吗?”周元拿起书籍,擦干上面的雪花,很珍惜地放入胸口怀中。

黑衣人点了点头,“只要你学会这里面的刀法,遇佛杀佛,遇魔杀魔,天地之间,逍遥无所待。”

周元沉声说道:“你为何给我?”

神秘人拍了拍腰间的剑,忽然又响起了阵阵蝉鸣声,“也许是这把剑太孤寂了,世上无对手,你要是有一天能够成为天下第一,或许我会再来找你,不过前提是我还活着。”

“就这么简单?”周元有些不相信说道。

神秘人轻笑道:“嗯,就这么简单。你叫什么名字?等你名传天下,我会去寻你。”

周元愣了一下,说道:“我叫周元。”

神秘人认真说道:“好名字。周而复始,如同一个轮回。”

周元还想问他叫什么名字,从哪里来,那神秘人已经转身离开,身影渐渐消失在大雪倾下。

没有继续想太多,自己还要赶回家照顾躺在床上的父亲,周元扛着沉重的木柴也在这场风雪中消失。

等他回到家中,推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。

“爹,我上山打些柴,卖给村头的李大叔换了一些米回来,我现在就煮给你喝,喝完热粥,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

周元放下手中几两糠米,再推开门进来前,周元使劲让自己保持微笑,将一身疲惫都丢在门外,他才推开门进来。

床上,没有回应声。周元忽然愣住了,双手握着的米不断的颤抖,意料到心里最害怕的事,发生了!

他哽咽着喉咙,转过身跑到床前,泪水不断滴落,颤抖的手不敢触碰躺在床上那个男人的脸,任他呼喊,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再回应他一句。

“爹……”

周元终于绷不住了,双手紧抱着男人,感受没有温度,内心充满了自责,若是自己能回来早一些,会不会……这世上最疼爱他的人都不在了,他没有家了。

大雪,塞满了大地。

没有人知道,这大雪什么时候停,一个村子,忽然多了几家门前挂着白绫,今年的这个冬天比以往的要悲凉,冻死骨,食腐肉……苍生万物似乎要归于沉寂。

一个十四岁的少年,穿着麻衣坐在门外落雪前,眼神恍惚,眼中没有一丝少年气,反而充满了暮色苍凉。

“周元,你还年轻,要节哀顺变。你父母在天有灵的话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,要振作起来。”一位穿着兽衣的村里老猎人手拿着一串腊肉走过来,他也很可怜这娃,这该死的鬼天气,这场大雪夺走了他两个至亲。

周元擦了擦眼间星光,“洪叔,你回来了。”

洪老五叹息说道:“今年的雪下得太大了,山上都见不到猎物。这是我家还仅剩的存货,你拿去煮碗热汤喝。”

“洪叔,你拿回去吧。我一个人饿不死的,你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照顾,两个老人,全家老小就靠着你养,而且这场大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。”周元推脱,始终都不肯要那串腊肉。

洪老五再三叹气,拗不过他也只好收起了腊肉,这孩子太懂事了,就算是再苦再难也不愿意麻烦或者接受别人的救助。

“周元,好好活下去。”洪老五不知该什么安慰他。

周元点了点头。

这个世界没有将他丢弃,还是有人关心着他。

周元跑回屋里,翻找那黑衣人给他的那本秘籍。

那本伏魔九式武学,上面记载了刀法口诀,还有招式修炼方法。

翻开第一页,周元就被书中的内容给吸引住了,他并没有读过书,但他却能一眼就知道这本书叫什么,这好像是存在他大脑里的,就仿佛曾经学过一样,看了就能明白这上面写的是什么。

伏魔九式,从名字上就知道这套刀法一共分有九式。

第一式,除魔卫道。与刀合一,刀势如雷霆迅疾,万法可破,斩尽世间枷锁,这第一式乃入世之刀,修炼到完美之境,就算是一名真正的刀客。

第二式,游龙惊蛇。刀势更上一层修炼出刀气,刚猛霸道,一刀出天下惊。修炼到这一层就已经是一名高手了。

…………

若是能修炼到第九式,或许能够斩仙。

书中便是这般记载,让周元内心激动不已,若自己真能修炼这门武学,就不必过这种日子了。

他想要成为大侠,因为父亲说做大侠都是好人,济世大菩萨,拯救普通百姓于水火之中。

如果,他认识一个大侠就好了,也许爹和娘就不会死了。

“我要成为大侠!”

周元拿着砍柴刀急冲冲跑到外面雪地上,胡乱挥舞着,发泄着藏在心底的怨气似乎要斩断世间的不公,想象自己未来一定是个大侠。

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认为这是个疯癫的少年。

大雪又下了三天才停了下来,周元看着外面的世界披着厚厚的白雪,心中总归有一丝苦楚堵着,大雪停了,却好像又没有停,他的内心中早已荒无人烟,凛冬风雪。

周元再次收拾东西,准备再上山砍点柴火来卖,这些天靠着吃雪,树根,熬了过来,可身体已经快要透支了,若是再不吃点食物,就要饿死这里。

趁时间还早可以多砍点柴来跟刘老爷家换一些大米,撑过这几日就好了,等雪化了,可以去河里铺点鱼,或者可以去山里打猎。

外面很冷,阿娘和爹死后,留下来的衣服也够他御寒的了,不过这些衣服都很宽松,他只好拿了根绳子绑紧腰间,在脚腕手腕也用绳子绑紧,这衣服他还要留着以后穿,所以没有剪短。

没有阿娘和阿爹,以后他就只能一个人生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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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大雪蝉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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